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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辰溪篇·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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宇槿她們打算在茶會的第二天游下園子,如果時間還有餘裕的話就去別的地方逛逛,後一天就回清源去。

這天關夏又獨自走開,只有宇槿和弋漣原兩人。

兩人吃過早飯,打算趁著日頭還早趕緊去園子裏看看。

剛準備走出院子,便聽見身後傳來清脆的聲音:“弋小姐!”

弋漣原其實挺聽不得這三個字。

兩人停下步子,轉頭看向來人,就見又一個和她們大致年齡的女孩走過來。

或許是和弋漣原處久了,或許是宇槿就從未想過弋漣原是世家的人,因此看到來人時,宇槿覺得,對方才確實該是一位世家的小姐。

走近了,就聽見她說:“弋小姐,可否借一步說話?”

弋漣原並不認識她,自己此時要去游園,而對方叫住她是為了和她借一步說話,弋漣原心裏疑惑更甚。

見了她的樣子,對方歉然笑笑:“是我唐突了,我是蕭雪鏡,雲陵雪原的。”

弋漣原聽過雲陵蕭家,但自己向來和他們沒有交集,如今被對方找到,一時摸不著頭腦。但見對方認得自己,便也只好說:“你好。”

眼下弋漣原是走不成了,又見蕭雪鏡頗是有話要和她非說不可的樣子,又看宇槿有意要避開她們,給她們留點空間。弋漣原當即攔下。

她對蕭雪鏡說:“在這兒說吧,不礙事的,再者我也有些急事。”

蕭雪鏡依舊滿帶笑意:“那就恕鏡雪唐突了,雖然冒昧,鏡雪還是想問上一句,弋湝原大人是小姐的什麽人?”

一聽到“弋湝原”三個字,弋漣原猛地擡頭看了蕭雪鏡一眼,她瞳孔猛地一縮,恍若見到了極為可怕的事情。

蕭雪鏡滿帶惡意地看著她,眼下見了她這個樣子,只道她是心虛。

她說:“昨晚我看見小姐和晶雲小姐在一處,就想小姐該是和弋湝原大人認識了,看來果然不假,只是沒想到小姐竟是和大人同族。”

弋漣原穩了心緒,問她:“你想幹什麽?”

“自然是償命了!”說完周圍環境就起了變化。

宇槿剛想動手,又被弋漣原攔下,她看起來並不著急,身上浸著宇槿以前從未見過的凜冽與冰冷,只聽她說:“我不記得有得罪過蕭小姐。”

蕭雪鏡冷笑:“弋小姐的命就是命,我姐姐的命就不是命了麽?憑什麽我姐姐甘願為了弋湝原去死他卻無動於衷?而你卻還在這兒安然無恙的?太不公平!”

所以這是風流債麽?弋漣原頭疼。她敬對面這位蕭小姐的勇氣,只是眼下她找錯了人。怎麽就找上了自己呢?這事與自己又有什麽幹系?

果然和“弋”字靠邊的都是沒好事的。

想到“風流債”著實不能怪她。弋漣原想,再者這也不是什麽好否認的。

她在家裏時偶爾會聽到一些話語,比如前天拒了那家的小姐,那小姐後來怎麽了;昨天又拒了這家的姑娘,這姑娘後來又是怎麽了;就是不知道今天的這位小姐成不成……

今天卻是找到她頭上了。

弋漣原無力吐槽,其實她也不敢吐槽。

她看向蕭雪鏡,說:“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?”

蕭雪鏡冷笑:“哪裏來的誤會?”

弋漣原覺得蕭雪鏡就是認定了自己是弋家小姐的身份不放過自己了,一時也再沒有什麽話好講。她雖然聽過蕭家的名號,但自認自己在辰溪這麽些年,旁邊也還有宇槿,想必對方也占不到什麽便宜。

況且,真要說句不好聽的,蕭家到頭來不還是給她弋家使喚的麽?

宇槿看向蕭雪鏡,只深深地皺了眉。剛才她要動手時是破陣的好時機,現在卻是不易破了。她本以為蕭雪鏡就只是想耍些小把戲戲弄一下她們,現在看來是她把蕭雪鏡想得簡單了。

她們現在所處的陣是一個傳送陣,現在不知道要把她們送到哪去。

接著她試圖破了這個陣,那邊的蕭雪鏡卻在笑她:“以為辰溪的這些伎倆就能破的了麽?它也不過是在名頭上叫的響亮些!”

宇槿暗想,不好意思,我沒打算用辰溪教的。

她實在看不慣蕭雪鏡這副樣子,心裏縱有萬般冤屈,也不該來這樣欺負人。況且她的出身不該讓她來行此下作之事。畢竟對他們世家來說,不都是要求個“光明磊落”麽?

蕭雪鏡的話令她嗤笑一聲,眼下這個小陣又奈她何?

宇槿想著到了目的地後恐怕難以脫身,就算中途險惡,卻也能夠絕處逢生。以前他們也不是沒有這樣過,只不過是沒對世家的人使過而已。

她抓緊了弋漣原的手,看了她一眼,給她使了個眼色。當下便生出一道強風,刮向穹頂去,接著又生出一道風,將蕭雪鏡和她們隔開。不一會兒就生出了一堵玻璃隔在她們之間,接著又瞬間碎成玻璃渣子向四處散去,就像寒風大雪一樣,一時白茫茫一片。宇槿才算有了笑意。

一時玻璃渣子又聚在一處,盤旋在空中。宇槿無心再耍些花樣,她想自己本來也沒必要去隱瞞什麽,只是多年來如此便習慣了。

宇槿本來想破陣,後來想了想,還是再布一陣要緊,不然面前那位蕭小姐出了什麽事她還真擔不起。

陣內布陣,應當要勢壓一頭,最好也要把外陣瓦解化為己用。

當下她布的鏡風沒能讓人認出來,心裏還是松了口氣。

一時之間,便見那幾塊兒玻璃生出大風,玻璃渣子又朝四處飛去。宇槿趕緊拉過弋漣原,滿天雪白過後,宇槿和弋漣原狠狠摔在地上,而那邊蕭雪鏡也好不到哪兒去。

宇槿暗想,她看著氣勢雖兇,卻好像還沒有殺人的本事。

站起身,拉起弋漣原,又確認了彼此都沒傷到哪兒。宇槿這才開始辨認她們這是到了哪裏。

弋漣原拍了拍身上的碎葉,說:“還好沒遠到哪兒去,你看他們還在那邊游園呢。”

宇槿便看過去,只見那邊山上幾撥人,這邊看看,那兒瞧瞧的。如此,宇槿一時頗覺驚奇。

而蕭雪鏡那邊,她早已昏迷不醒。

正是滿心狐疑,就見地面竄出幾根粗大的藤蔓,宇槿一時想:就不能是別的新鮮點的麽?當然也僅僅是想想,若是別的出來了也不見得她就能利落處理。

兩人飛快地解決藤條,剛站定,身前已是六個黑衣人。

宇槿用餘光瞥過蕭雪鏡,一時心下駭然。

弋漣原也看出了些情況,只是暗道辰溪是越發不靠譜了。那邊游園還正是熱熱鬧鬧的呢,她這兒卻是要刀光劍影,寒刀飲血了。

宇槿看著圍住她們的六個人,暗自慶幸剛才在解決藤條之際利用碎藤給蕭雪鏡布了一陣。就算一會兒這六人能逃,蕭雪鏡也不見得能破了她的陣去。

只是現在這六人所守也是陣腳所在,她倆分明也陷入了他人所布之陣中。當真也是彼此彼此了。

現在不知道腳下是什麽陣,宇槿和弋漣原一時也不敢妄動。

宇槿一時陰暗地想,真想叫那邊的人來瞧瞧這就是他們的辰溪。誰說的這兒是個做夢的好地方?

客人當前,這些事自然就只能暗裏解決。否則單憑她倆人就搞出的動靜,只怕辰溪院也饒不過她們。

按著辰溪學院緊密的聯絡網和暗哨,理應有人發現了這邊的情況才是,現在卻遲遲不見有人來。

宇槿這時才終於想起,這裏是禁地。

禁地,自然就不會有人守著了。哪怕不遠處依舊一群人在游園,這邊也只能註定寥落。禁地就是一個天然的屏障,禁地外根本不會有人發現裏面發生了什麽。至於這是什麽原因造成,學院一直沒有給出答案,只是告誡學生不要進去,同時在禁區外設了結界。偶有幾個心大的學生來過,卻都是被結界擋回去。

宇槿不禁想,如果她在這裏動手,會影響到外面麽?

“這裏是禁地。”她對弋漣原說。

“嗯。”弋漣原知道她的意思。

兩人沒有傍身的東西,便只能取巧。兩人對六人,到底是吃力,又是困在陣裏,更是施展不開。什麽咒法靈術的,此時就更不值一提了。到了現在,兩人到底是力不從心。

宇槿想,她要不要使那招呢?如今陣是破不得,也是立不得。但有弋漣原在旁邊,她就覺得自己那樣是鋌而走險了。

身上傷了幾處,弋漣原也不比她好多少。如今兩人如臨深淵,不見曙光。

宇槿咬了咬牙,覺得自己現在非用那招不可了。她只記得幼時有人教了自己這招用來傍身,後來大些到了辰溪這裏,知道了這是三溪的秘術之一,就不敢亂使了。

現下緊急,她也顧不得去想那麽多。

卻說那六人一直守著陣腳,並未有過多動作,這時見了宇槿如此,如臨大敵。

雖不清楚宇槿搞的什麽名堂,但也能覺出些厲害來。

這時,就見關夏殺了進來,宇槿一時又驚又喜。當即撤了動作。

他竟能知道這裏。

以前關夏也救過她一次,那一次讓她膈應了很久。那時年紀小,還沒有覺出關夏的厲害之處,現在見了,唯餘驚嘆。

他用的不是辰溪的路數,但也瞧不出他用的是哪家的路數,只能肯定不是關家的。

不一會兒,晶雲和晶聆也趕了過來,加入其中。

宇槿想,這便是同門相助,一時頗覺寥落。弋漣原總是表現得與家族斷得幹凈,讓她生出了弋漣原和她一同是游生的錯覺。弋漣原便是弋家遠支的,到底還是有旁人顧的。

那六人見大勢已去,當場自盡。

再說晶雲,剛才她見了他招式,心下頗為震驚。一會兒如有問話,她該做的是要同關夏站在一邊而不是拆他的臺了。晶雲暗裏看了宇槿一眼,似乎有些理解了晶幻。

見事情解決了,宇槿徹底松了口氣。弋漣原傷得重了些,那頭晶雲和晶聆在自責不已。

這時便見關夏走向昏迷的蕭雪鏡,道:“她剛才中了攝魂術。”

關夏沒有騙她的必要,且他在這方面也比她知道的多些。聽了,宇槿心下還是只得慶幸她剛才給蕭雪鏡布了陣,雖困了她,但也護了她。

關夏把她們帶出了禁區便又徑自走開,宇槿一時也顧不得他。

宇槿兩人身上有些傷口,今天這園也是游不成了。去醫務室處理好傷口,便只能安心待著了。

蕭雪鏡醒來,見了晶雲,頗有些驚訝。晶雲向她問了聲好,她便也回了聲好。

幾人就在醫務室裏,完成了事故報告等的書面書寫——辰溪院的這些檔案記錄總是很繁瑣。

在醫務室裏,蕭雪鏡悄悄問弋漣原:“弋小姐,冒昧一問,小姐是不是認識弋湝原大人?”

弋漣原這次倒是沒有失態,只是點了點頭。

便見蕭雪鏡嘆了口氣,不再言語。

弋漣原問:“怎麽了?”

“沒什麽的,見笑了。”

臨出來,遇見宇槿,就聽宇槿問:“蕭小姐心裏可否怨過宮山閣?”

便見她咬了咬唇,才出聲:“見笑了。”就此離去。

宇槿聽關夏講過,攝魂術最擅捕捉情緒,操縱人心,以期成為殺人工具。於蕭雪鏡而言,她心裏總歸是怨過,也總歸是恨過的。至於怎麽到了弋漣原頭上,這就是他們家事了。

蕭雪鏡想起自己夜間瞧見晶雲過來找弋漣原,心裏是極其震驚的。晶雲她見過,她是在弋湝原身邊當職的,如今卻是專程跑這裏來送上東西,那麽對面那位便是現在弋湝原鐘情的姑娘無疑了。

如此,想及她的姐姐,心下便有了幾分怨氣。至於後來怎麽了,她是不記得了,雖然宇槿一言帶過,她想自己該是錯了事。

宇槿見蕭雪鏡走了,自己一個人倚在墻上,擡頭望著雪白的天花板,覺得自己還是先出去走走為好。

如此,自己轉頭就出去了。

這一早上也不過一會兒功夫,她這心情就是起起落落的,一時不由嘆氣。又想,多虧了關夏即時趕過來,否則她現在就沒工夫在這兒嘆氣了。如果被人發現她這個五陵的人會使三溪的秘術,到時百口莫辯,那就是十個她也不夠人砍的。

正想著,人已晃悠到了邊上林子裏,便覺有人正看著她。如此,宇槿一看,就見那頭的人朝她一笑,走到了她跟前。

宇槿有些狐疑地看著他,畢竟印象裏,她可不記得自己有見過這個人。

這個人說:“我還打算晚上再去找你的。”

看宇槿依舊滿臉疑惑,他就喚她:“宇槿。”

“我是。”宇槿說完就等著他說自己是誰。

這時,後邊就有人叫他:“瑰公子!”

宇槿也看過去,才發現是上次的方涵。如此,宇槿疑惑更甚。

最後只聽到他無奈說了聲:“我們下回聊吧。”就和方涵走了。宇槿連個名字都沒問到。

倒是夏澈過來了,用很嚴肅的眼神看著她,接著才道:“你上午的時候,是不是……”夏澈實在好奇,她為什麽會使只有他才會的術法。宇槿剛才準備使的準確來說應該是屬於夏家的術法,名為“紫陣使”。

宇槿聽到他這麽一說,頓覺背脊一涼:“保密吧,好麽?”

夏澈見她如此,無奈道:“我沒那麽無聊。”

宇槿聽到他那麽說,才算有些放了心。

夏澈這時又嘆了氣:“你自己以後也要記得別輕易使用。”

後來弋漣原回了客舍,晶雲和晶聆便也跟了進來。弋漣原頗為無奈。

昨晚弋漣原並沒有帶她們上來,只在樓下叫她們有什麽要交代的趕緊交代完。晶雲也不能逆了她的意思,便將盒子拿出來,說要將盒子交給她。弋漣原便又叫她把盒子打開,見是一支簪花,她自己便拿起來端看了一番,一時好奇母親怎麽想到給她拿了這個。晶雲便又解釋了一番,最後弋漣原這才沒疑慮,收下了。

晶雲這時打量了房裏一番,到底還是給學生住的客舍,還是寒酸了些。

剛才晶聆突然纏著宇槿,說有話和她說,把她拉出去了。弋漣原見現在房裏只剩了自己和晶雲,又不想默著,便和晶雲隨便說了幾句。

她問起蕭雪鏡的姐姐,就聽晶雲回答,蕭雪鏡的姐姐叫蕭青鏡,蕭家和弋家曾經有意撮合她和弋湝原,只是被弋湝原拒絕,後來那姑娘回去後便自盡了。

晶雲很多細節已經略去,弋漣原還是得出了結論。

得,還真是風流債。

見宇槿和晶聆久久沒有回來,弋漣原覺出些不安來,她只好催晶雲過去看看。

那邊宇槿本就受了傷,而此時她的對手晶聆也不是吃素的。宇槿一時頗難應付,她聽過晶家的戰鬥力,此時也確確實實領教到了。

在她覺得自己極有可能要交代在這裏時,便被衛蔚過來給她擋了一回,而那邊晶雲也趕到了。

晶雲叫了一聲:“晶聆!”

見晶雲來了,晶聆就像換了個人似的,一改剛才兇狠的面孔,又回覆了往日活潑甜美的笑容。

晶雲似乎深吸了一口氣,才問她:“你在幹什麽?”

“幻姐姐就是因為她死的,我做的有什麽不對麽?”她撲到晶雲懷裏,並沒有認錯之意。

宇槿一時睜大雙眼,想出聲提醒晶雲小心。她看到了晶聆手裏的匕首。還來不及出聲提醒,卻聽見了晶聆痛苦的悶哼聲,分明是晶雲反手抓住晶聆的手往晶聆腹中插去。

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之間,宇槿一時還沒反應過來,只餘心下震驚不已。

兩人面上明明是親昵的擁抱,手下卻都如此兇狠。

她聽見晶雲冷肅的聲音:“犯禁令者,斬。”眼裏也是掩不去的痛苦之意。晶雲直盯著前方,也不知道看向哪裏。

懷裏只聽見晶聆的聲音:“雲姐姐,謝謝……”

晶雲抱起晶聆,已是面無表情,冷聲道:“舍妹多有得罪,另有家事處理,恕不奉陪。”說著便消失離開了這裏。

宇槿只知道,晶聆救不回來了。

她聽過晶家狠決的傳聞,只是沒料到竟也見了一回,也沒料到讓她這麽刻骨銘心。

她剛才跌倒在地,現在已是爬了起來,看向衛蔚:“又是攝魂術麽?”

衛蔚不答她,只給她一個眼神以意會。

宇槿這才覺出衛蔚的不同來。她雖然只見過幾次,但她到底覺出了他的不同來。

前幾次所見他都還是一個孩子模樣,不該是現在這樣睥睨眾生的樣子,也不該是這一副全然世外的風流之態。她覺得自己現在在他眼裏就是一團死物,並不曾入了他的眼。

這時便聽他說:“白天那位姑娘想取了你性命,被人所截,今夜又想取你性命,我便過來了。”

“那位姑娘……”宇槿直覺地想到了商珙桐,說,“商珙桐?”

衛蔚沒有聲音。

然後她問:“為什麽?”

就見他挑了一抹笑,看向別處:“她有意予你性命,我不會逆她的意思。”

月光灑在他身上,一時頗顯清冷。

宇槿覺得自己又嘗見了那許久未見的窒息。

那時,關夏就對她說:“你的命是她給的,我會護著你。”

窒息,不安,驚怒。

她知道這個“她”不是商珙桐。

她覺得自己的這股憤怒已經在胸腔裏炸裂開來。

也不記得自己是不是提高了聲,也不記得有沒有破音。

她問:“她是誰?”

衛蔚並不回她,只是又朝她看了一眼,接著消失離去。

宇槿看出了他眼裏的恨意。

他這看著已經脫去了七情六欲的人,此時有了恨意。

危險已過,宇槿渾身酸軟,一時好像地面生出蔓枝一樣強拉著她往下坐。席地而坐,看向樹林外的月光。

林間傾瀉的也恍若玉帶。

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針對她,漣原也不過是倒黴催的。

依舊窒息,不安,驚怒。

憑什麽呢?她的命明明該是自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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